那本該是被註記死亡的聲音,此時此刻卻未如他預想的消失。
艾斯拉的目光明顯反映著精神緊繃,他警戒的回過頭,只見路上人流一如往常,並沒有那特別高大或者熟悉的身影。
「在找我嗎?小白貓。」
似是發覺到艾斯拉舉止出現異狀,發現那因為風暴而進化的異能走向。
德魯傑的語調止不住的略帶愉悅。
「還想殺死我對吧?想為朋友報仇對吧?」
艾斯拉的目光沒有停下的掃視周遭任何可能的地方,但與其說是聚精會神的專注,那更像是自我意識被某種東西緊掐著後逐漸潰散。
他不想報仇了,應該說他已經沒有理由必須這樣了。
ID雖然因為紅日而死,但至少ID最後是完好的回來了,那他還有甚麼好計較的?計較自己的臉三番兩次被破壞得支離破碎?計較德魯傑那病態的惡意沒有一刻不妄圖把他四分五裂?
沉浸過往毫無意義——
但不代表你對此毫無殺意。
「有本事就在人海之中找我,我等你。」
他認為自己確實不想了,但或許他的潛意識還是迫切想把德魯傑揪出來輾殺致死,讀心術涵蓋的範圍在不自覺中再度擴大,像遮著眼睛尋人一樣的想在茫茫大海裡鎖定目標,最終都只是徒勞。
那逼近極限的資訊海嘯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淹沒。
直到一把冷兵器的觸感抵在他的腰間,一旁更近距離的生命迫害讓他的注意力拉回了大半。
「冷靜,不然我殺了你。」
相比其他噪音,阿多尼亞的聲音彷彿一盆冷水直接傾灌而下——使他冷靜、幫助他建立起一層隔絕嘈雜的保護網,儘管那同樣是因為對方擁有的異能使然,並非這個人對他來說有多強大的安全感。
艾斯拉漸漸緩下了呼吸,渙散的目光重新聚焦,像是得以喘息的舒了口氣。朝身旁的人擺擺手表示自己需要一些私人空間,他俯下身原地蹲坐下,臉朝底下的望著地面,一度接近崩潰邊緣的感覺還是令他有些分神。
那一直以來都沒有副作用的異能一夕之間成了副作用本身,到底那聲音真的是出自德魯傑本人、亦或是他的一切經歷讓他患上了該死的幻聽。
……都無所謂。
至少他冷靜了。
都無所謂。
我不在乎。
「……那你就慢慢等吧,躲在人群裡的膽小鬼。」
「這叫智謀,親愛的。」
「好喜歡看著你即將崩潰的模樣,實在是太有娛樂性了。」
……這叫白目吧。
我才懶得理你。
「我懶得跟你爭,德魯傑。」艾斯拉雙手撐著膝蓋緩緩站起,執起工作用的鋼剪攀上鐵梯,面對那些生長旺盛的藤蔓植物打算開始自己的工作。然在開剪前一刻,或許是冷靜到想開了甚麼,漸漸緩下的動作似是在思考,或是無奈、又或是感慨?
「……要是你願意,我們也能坐下好好聊聊?」
這句話聽在自己耳裡都覺得有點愚蠢可笑。此時靜默幾秒的換成了對方,這種問話在德魯傑聽來似乎也是感到意外,而接下來收到的反應在艾斯拉看來倒是一點也不意外。
「真可惜,你沒有了以前的殺意。」
「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?」
「我只是覺得我們都該向前看了,你這個人在我看來反而覺得有點可憐?」
一個人會執著當個跟蹤狂到底是生活有多無聊,尤其是對於某人起心動念想殺了自己而感到愉悅興奮,或許德魯傑的腦迴路他永遠也不會懂,儘管先前自己看得再透徹,那滿是殺戮的思想在他看來是一點意義邏輯都沒有。
「應該說你成長了嗎?艾斯拉。這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,但我希望你不要變得太無趣。」
「既然你希望要向前看,那麼我想我們可以來談談……」
「該從你哪一位朋友開始下手呢?」
「聽說ID復活了,你一定很高興吧?噢,我還未替他慶祝新生降臨呢。」
「看看是你先殺死我,還是你的朋友先折翼吧。」
「哈……」短暫的沉默之後是舒緩情緒的深呼吸,艾斯拉對此不可置否似的笑了一聲。
冷靜一點、
「我真後悔當時沒在頂樓直接要了你的小命。」省得你到現在還想用這低賤無聊的手段來惹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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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眼窩流那麼多血早該死了,是哪個笨蛋救了你?」要讓我知道是哪個傢伙做的,我絕對也會拆了他那條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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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活下來了卻繼續執著於沒有意義的爭鬥,你還想繼續威脅我嗎?那你可能要失望了……不對、你大概會很高興吧?」ID早就離開BCA了,而你休想再知道關於他的任何事情。
「因為我相信你絕對會先死在我手裡。」
拋下話語的同時,鋼剪利刃一把插進了那堅韌難搞的粗藤裡頭,隨著艾斯拉無意識的撕扯動作形成了難看的切口,乍看之下還真像德魯傑當時醜陋的眼窩空洞。
而後那語調間透出一股愉悅的笑意,德魯傑對於這樣的回應似乎是感到興奮滿意。
「就看看我倆之間誰先倒下吧!」
「好好努力保護你的朋友,小白貓。」
如你所願——
戰爭、還未停歇。